「叮——」
昏暗的屋里闪出一束强光。
「叮——叮——叮——」
屋里不断闪烁着手机的白光。
有人来电话了吗……
我把手从脸上移开，翻了个身。
烦死了。
我还在补觉啊……
「叮——叮——叮——叮——」
到底是谁这么没有眼色？
我不耐烦地伸出手在冰凉的地板上摸索着。
「喂！？」
我郁闷地打开手机，揉着眼从地板上坐起。
「黑隆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接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师妹冷冷的声音。
之后就是机械「嘟嘟——」的嘲讽声。
挂……掉了。
手机从我手里脱落。
我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立马醒了觉。
「叮——」
我急忙向手机那里摸去。
然而不是。
我抬头。
门口那里传来了摸索钥匙的声音。
————————
————————
「你到底有没有干劲？」
师妹居高临下地看着睡在地上的我。
「昨晚熬到太晚了……」
我拼命想去解释。
但是师妹丝毫不理会我，而是径直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照了进来。
「呜——」
眼睛习惯了黑暗的我一时适应不了阳光，痛苦地低吟出声。
「实验毫无进展，生活乱七八糟，人也邋里邋遢的……啧！」
师妹恶狠狠地咂了一下嘴。
「这么久了你都在干嘛？」
「我早说了，没有人体实验的准确数据实验根本不可能进展下去……」
我用被子蒙住头借以逃避强光。
我实在没有颜面面对师妹。
这个实验室是师妹帮我开的。
这些实验器材是师妹瞒着学院搬来的。
这些实验数据是师妹背着师父偷出来的。
我却一再麻烦她。
这就算了，最主要的是这么久以来……
我的实验毫无进展，简直就是原地踏步。
完全停留在了师父那些数据上。
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听着我立下雄心壮志的师妹交代了。
「算了……我说，你真的打算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实验继续下去吗？」
师妹用担忧地口吻问我。
为什么连你也觉得不切实际了啊？
我叹了口气。
「那当然啊……我多少也把自己赌在这上面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其实我只需要一份人体实验数据，就能完成这个连师父也止步不前的伟大实验了。
然而，师父他之所以也止步不前，原因很简单。
就算舍弃伦理道德。
就算违背法律法规。
我们也没有任何渠道搞到所谓的「人体」。
由于实验本身就有着极强的破坏性和风险，所以也不存在志愿者一说。
至于在自己身上实验……别开玩笑了。
我有坚持的觉悟，但绝对没有做到那个地步的觉悟。
「可是这样坚持下去……不也是毫无进展吗？」
「那就多试试别的渠道，努力得出最像人体的数据。」
「是吗……那我可以认为，你是一定要坚持下去了？」
「差不多。」
「啊，那就好办了——」
师妹愉悦地笑了。
我好奇地把头探出了被子。
只见师妹手里捏着一张卡。
————————
————————
这天的晚上。
「你就是……白羽女士，对吗？」
一个刻意压低的男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僵在了原地。
该来的还是来了。
怎么办？
我要不回过身给他一拳跑掉吧？
不行啊，哥哥他……
挣扎无效，我最终还是胆怯地回过头去。
「啊，我是额……」
眼前这个人的装扮吓了我一跳。
墨镜，兜帽，口罩……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简直是在高声宣告「我是来做坏事的」一样。
最主要的是，还有一身白大褂。
奇怪的搭配。
现在别说是店员了，就连门口卧着的狗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怎么了，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他却一点自觉都没有，拉住我便往外走。
「啊……那个……」
我似乎还想挣扎一下。
可是他那不容置疑的力道瞬间让我心灰意冷。
脑袋晕晕的。
被牵着走了。
「那个……请等一下……」
我再次尝试着沟通。
「不行。」
他冷冷地回了我一句。
怎么办？
本来计划着能语言沟通的话就尽量拖着。
可是这个家伙也太强硬了。
完完全全按照自己的意思来了。
真是困扰……
我该怎么办啊！？
「白女士……」
一旁店员担忧地看过来。
我愣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冲她笑了笑。
下一刻，我被拉出了店外。
————————
————————
他抓着我的小臂，我们一言不发地站在外面。
我有些呆滞地低着头。
从刚才到现在，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本来各种设想计划好的同客人周旋的的办法，顷刻间被这个男人的强硬打破了。
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大脑停止了挣扎般的思考。
甚至沿着事情的发展向下预想都做不到。
不……要……
绝对不要！
我不想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不是显而易见吗？
那个男人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沾花惹草的惯犯。
逃都逃不掉的。
我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救哥哥的方法还有很多。
为什么……偏偏要试这种……
可是我能怎么办啊！？
那可是200万啊！
我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半年时间要怎么凑齐200万啊！
脑袋里乱嗡嗡地响作一片。
都怪该死的200万！
都怪该死的白老大！
都怪该死的西装男！
都怪该死的哥哥！
都怪该死的……我……
我胡乱发着脾气，没有根据地抱怨。
可现实是，我只能无可奈何地站在冷风里凌乱。
唯一的亲人，现在却是要我去救。
没有人，帮得了我。
「呜……」
我低下头忍不住小声地哭出来了。
无助，孤独，悔恨……夹杂着泪水滚烫着我的脸。
「事到如今了，还哭什么啊……」
男人叹了口气，伸出手来。
他轻轻地帮我拭去眼角的泪。
「谢……谢谢。」
我推开他的手，自己把泪水抹去。
「呼……你是到底为什么卖身啊……」
男人把头扭到一边，松开了抓着我的手。
我收回被抓着的手，仰头看着天，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谁知道呢……」
我哽咽道。
哥哥……
好茫然啊……
我正伤感，男人转身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吧。」
我点了点头。
————————
————————
「喂，醒醒。」
好像有人在戳我的脸。
我晕晕沉沉地泯泯嘴，不情愿地睁开眼。
这是哪里啊……
眼前依旧是那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呜额！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干嘛了。
「呜啊，抱歉，刚刚哭完以后精神有点松懈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我急忙道着歉，擦去嘴角的口水。
男人好像吓了一跳。
「这不是挺有精神……」
「啊，什么？抱歉，我没有听清。」
「没什么……」
男人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跟着下了车。
黑夜里冷风习习地吹来。
「唔呼……这里是哪儿啊？」
我擦掉眼角残余的泪水，伸了个懒腰。
「我家……附近。」
男人抬头看了看旁边那栋楼。
「哦哦。」
我整理了一下外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经人，不能重蹈他的覆辙。
男人「嗤」地笑了一下。
「喂，笑什么笑啊……」
我有些来气，心想我都走到这一步了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而且你到底要维持这身装扮到什么时候啊真是够受的了！你多少也注意一下别人对你的看法啊！
「没事……话说一晚上20万，是吧。」
男人向我确定道。
「当然……不过说好，不许做什么过分的事！还有，先付钱！」
「什么嘛……你这家伙，刚刚还哭的稀里哗啦，现在反过来同我讲开条件了。」
男人声音里带着些笑意，至少不像先前那样强硬了。
「我睡了一觉，也想开不少……总之，那20万一分也不能少！」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毕竟我只是为了救我哥哥。
拿到钱就好了。
「租你一晚20万……赶上租直升机了……」
男人叹了口气。
「毕、毕竟是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卖身啊，对那些那些什么行价不太清楚……果然要高了吗，看来以后得低点。
啊……还有以后啊……
想到这里，好不容易变得稍好些心情又有些灰暗下去。
男人貌似不屑地笑了一下。
「嘁……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啊，什么？」
「没什么……」
男人把脸扭到一边，从刚刚开始就不知道在小声地自言自语些什么。
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
前途堪忧啊。
「呼——」
我吐了口气。
怎么说呢，总之心情还是好一些了。
就按这个势头……努力下去吧？
感觉怪怪的。
不管是现在的状况也好，男人也好，还或是我也好。
都是一副怪怪的样子。
夜色里路旁的灯闪着暧昧的黄光，悄悄的人影重重叠叠，消失在光里，各怀心事。
————————
————————
「为什么不是去宾馆，而是……你家？」
我们站上了电梯。
男人按下了「18」层的按钮以后，愣愣地站在原地。
「可能因为我很恋家吧。」
「那你就不怕赖上你？」
男人把脸扭过来盯着我。
「什么意思？」
「比如说拿今天的事……敲诈啊什么的。」
「还可以这样啊……」
我叹了口气。
什么嘛，原来这家伙什么也不懂。
「啊，我想我理解你为什么捂得这么严实了。
「其实你刚开始那么强硬……是因为紧张吧？」
我反过来盯着他。
男人终于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耶？让我说中了？攻势反转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摘掉了伪装。
「我也是第一次啊……毕竟经验不足。」
当口罩松松踏踏地从耳边摘下来的时候。
在我看到他真容的那一瞬间——
「唔……」
「怎么了吗？」
他疑惑地提问道。
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本来已经做好应付我想象中花花公子那种轻浮或是嬉皮笑脸痴汉相家伙的准备了。
结果怎么说呢，意外地是那种对什么是都漠不关心的感觉吧。
一张沉稳的脸呢。
「唉……真是想不到。」
「什么？」
「我说你，究竟为什么要买女人啊？」
怎么看这种人都完全不像买女人的家伙啊……就像那些死宅绝对没有对三次元女性动手的勇气。
「特殊……理由。」
被回避了吗。
嘛算了。
毕竟接下来，该我愁了。
「当——」
电梯门打开，这一层貌似只有面前这一扇门。
大、大户人家！？
我惊讶地合不拢嘴。
男人若无其事地走出电梯。
不、不过也是，能付得起一晚20万这种天价的家伙……
「啊，就是这里。」
男人连钥匙也没掏，随随便便地打开了门，扭头看向我。
「啊、哦，打扰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里面黑灯瞎火的……还有种怪异的味道。
男人跟了进来，一声不吭地合上了门。
「喂，为什么不开灯啊？」
我慌张地回头看他。
一片黑暗，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唉？难道已经开始了……喂，等等，我还……」
没有回声。
一片黑暗。
还有……浓重的，这是消毒水的味道！？
「喂，你说话啊……别吓我啊！」
我慌慌张张扭过身。
「嘎噔！」
「噫！」
门被锁上了。
黑暗中奇怪的氛围越来越浓重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家伙……
「啊，那个……」
久违地，他慢慢地说出了一句话。
灯在那一瞬亮了起来。
刺眼的光打在我脸上，我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锅，情不自禁地向后倒去。
「呜额！」
我被什么东西绊倒，一个反射着冷光的金属掉在了我脸旁。
手、手术刀！？
男人笑着慢慢走了过来。
「欢迎来到，我的实验室，实验品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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